我们家住的村子人口少，一所小学校，只开设1至3年的小学课程。不同年级的孩子，在同一个教室里读书，一个全能的老师，教三个年级的学生，只有在学唱歌时教室里才会发出同一个声调。
我家住在沟里，学校离家很近，它坐落在沟口。上学的路上要经过一条小河，河水少时，我用力一蹦，就能跳到河对岸。弟弟小，跳不过去，河中间有块大石头，有斜面，弟弟总是踩不准，身子一歪就滑到河里，还得哭哭啼啼回家换裤子。为了避免落水，弟弟只好拎着鞋淌水。涨水时，我就得拉着弟弟一起淌水过河，我在前，弟弟胆小在我身后。
冬天，河水封冻，我们在冰面上玩，一会就可以出溜到学校。弟弟总是站不稳，爱栽跟头，要是摔得不是很疼时，他也不哭。他在读小学三年级时，也能跳过这条小河。
我念完小学三年级，就得离开本村小学校，到相聚有五里多路的另一个村庄小学校继续读书。至今，还记得这座学校的名字，叫救兵公社马郡小学。
我们的山村，水围绕着山转，山跟随着水远。去新的学校读书，也得过一条河，这条河水多，水面宽，平时水深的地方能淹过我的头。
桥是木头做的，两根比碗口还要粗的落叶松木杆子，用八号线捆成一个平面，固定在水里的木头桩子上，一共有六节，桥长有十多米。桥面离河面有一米多高的距离。桥面窄，只能通过一个人，要单方面通过才行，等人，再过桥是常有的事。
桥上走的人越急，桥体越发颤巍；几个人同时在桥上走，整个桥身都在发晃。行人都小心桥的错节处，这个地方走不好，最爱失足。雨天，桥面湿滑，常有落水者，天暖和还好，在冰雪消融季节，深秋以及河水没有封冻时节，落水人最受折磨。
抗自行车、负重过桥，练的既是体力也是胆量。有背孩子过桥的妇女，总是令人提心吊胆。
还没有进入汛期，我就盼着涨水，只要河水漫过桥面，就可以不上学了。
过桥还是不过桥？考验着我的意志。过了桥，河水要是淹没了桥，自己后悔，少了一次逃学的机会；眼看着河水就要淹没桥面了，爱学习的同学都抢着过了桥，再看着、看着，水位反而降了下来，还得硬着头皮过河，小跑上学去，否则迟到了，就得看老师白眼珠子一阵的乱翻腾。
胆大的伙伴在桥上小跑，吓唬胆小的伙伴，在桥上欺负女生的事也有，谁让女生爱告状呀！过了一年多的桥，不觉得这桥面窄，也不觉得这桥的跨度长。
记得，第二年的八月底，天蒙蒙亮，连天的雨还在下，听有人在喊：“死人了”，我跑出去一看，真有死人，还有死猪、死牛，真发大水了，听说，上游的水库决口了，几个屯子夷为平地。我们的村庄地势高，也被洪水冲走两家，十多口人，其中，有一位是我要好的伙伴，他们一家人就这样的没影了。这一次洪水，冲走了多少人？没人知道，那个年代人的命不如现在金贵。
大水过后，河上的桥，就剩下木桩子了，走了两个多月临时搭建的木板桥。天要下雪时，一座水泥桥才修好。我和弟弟都走过这座桥。
如一年后，我们家人坐着马车进了城，我再也没走这座桥。家乡的小河是否依然在流淌，脑海里总有过河的旧时光复活。
有人爱问，过河是建座桥，租船，还是造船呢？我不爱回答这个问题。
